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审判(1 / 2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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吱呀。

干涩的门轴发出喑哑的呻吟。

一道纤瘦的身影迈进漆黑的房间里,手里提着个长嘴酒瓶,立在玄关处,胡乱蹬掉脚上的鞋子。

她把酒瓶搁在鞋柜上,摇摇晃晃地走进卫生间。

啪。

暖橙的光亮从门板的缝隙透出,漫进黑暗中。

哗哗的水流传来,伴着模糊而轻柔的哼唱,回荡在潮湿狭小的卫生间。

片刻,水声戛然而止,里头窸窸窣窣响了会儿,木板门唰地开启。

她顺手关上灯,摸着黑拎起酒瓶和布兜,往卧室走去。

酒液在瓶中随着步伐晃动,发出哐当的声响。

她抱着酒瓶栽进床中,叹息一声,一条胳膊伸进布兜里摸索半晌,拿出沓迭得齐整的、散发着油墨气息的红彤彤钞票。

她坐起身,拔掉瓶口的木塞,对着瓶子咕咚了几口,像个老头子一般“嘶哈”一声。

没有闪耀的水晶高脚杯,也没有造型雅致的醒酒器。

她品不出好坏滋味儿,牛饮着那瓶数千元、或者数万元的红酒,慢悠悠地一张一张数起钱来。

这是下午打麻将时,包厢里发的“喜儿”。拢共三千七百元,几乎要赶上她一个月的工资了。

她弯着眸子,一边喝酒,一边把那迭钞票翻来覆去地数了一遍又一遍。

最后,她把钱压在枕头下,一口喝完了酒,舒舒服服地躺在床上睡了过去。

……

接下来的半个月,包厢恢复了最初的命令。

即便客人再多,即便包厢再紧张,9号房间都紧闭着大门,不接待贺蓝越以外的任何顾客。

许童在icu待了十九天后,生命体征终于稳定下来,被转入了特殊病房。

十九天,花掉了四万三千多,医疗卡上只剩下六千来块钱。

“这是我们神经外科监护病房的床位申请表。”护士长递给陈冬一张表格,眉眼弯弯、语气温和:“现在有四人间和双人间两种类型。”

“四人间床位费每天四百,双人间是七百。环境和护理级别都会有些区别,您看想给病人安排哪种病房?”

陈冬当然想选双人间,可一天三百元的差价,一个月就是九千块。除了床位费,还有呼吸机护工费用等,即便是选四人间,一天也要花费一千多块。

她又去补缴了住院费用。高利贷借来的一万四千块,加上那天贺蓝越他们打牌发得喜钱,卡上总共两万三千七百块。

甚至不够许童在监护病房住上一个月。

陈冬呆呆地坐在病床边,注视着许童。

这里与icu几乎没什么区别——充满消毒水味道的冰冷空气,床头那台永不停歇、发出规律节拍的呼吸机,以及墙上监护仪里起伏的彩色波形。

但这里有光。

清晨的阳光穿透明净的玻璃窗,斜斜地照射进来,在床头投下了一小片温暖而安静的光斑。

也正是这片明亮的日光,令陈冬猛然清晰又残忍地认知到,许童究竟变成了何种模样。

他瘦得脱了相。

那个曾经充满朝气的少年彻底消失了。此刻躺在病床上的,是一个轮廓分明、颧骨高高凸起的陌生男人。

他的面颊深深地凹陷了下去,像两道深刻的、青灰色的阴影,眼窝也塌陷着,纤长的眼睫沉沉地压在眼皮上。

那身浸满了阳光的麦色皮肤,被病痛和不见天日的监护病房漂白成了毫无血色的蜡黄,嘴唇苍白,干裂起皮。

陈冬颤抖着,握住他的手掌。

掌心里,再也感觉不到熟悉的温暖厚度。

她能清晰地摸到每一根凸起的指骨和手背上蜿蜒的青筋。冰凉、消瘦,像一截被折断的、失去了所有水分的枯枝。

他就像一株被抽干养分的植物,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,在她面前一点一点,不可逆转地枯萎下去。

恐慌和愧疚如冰冷的海潮般铺天盖地席卷而来。

每一瞬的注视、每一寸的触碰,都如把锋利的刀刃,审判着她,日日夜夜地凌迟着她的灵魂。

她忽然从凳子上弹了起来,凳腿划过地板,发出吱呀的刺耳声响。

她却头也不回,慞惶地、惊慌地跑出病房,跑出医院,落荒而逃。

从那天起,她再也没有去过医院。

她害怕,她害怕。

他再也醒不过来了怎么办?他醒过来以后偏瘫、或者瘫痪了怎么办?

……他死了怎么办?

她不知道,她也答不上来。她只是逃避,也只有逃避。

西餐厅的工作变得麻烦起来。

王文静开始指使陈冬做一些不属于她的活计。

起初,她以学习为理由,把陈冬指派去别的包厢帮忙。

后来,又叫陈冬去一楼帮忙点餐。

陈冬曾听其他同事提起,9号房一直都是由王文静来负责。她也是凭借9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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